[文朋诗友] 新疆是个好地方系列之二十九——阿拉尔
昨天 09:44
韦平
麻辣社区
新疆是个好地方系列之二十九——阿拉尔
终于可以看得心心念念的沙漠了，心里那个高兴啦，——真是不能给人说。是呀，这事还真的不能给人说。喜欢啥不行啊，喜欢看沙漠！黄沙漫漫，荒无人烟，寸草不生，一遇大风沙尘就会遮天蔽日，如此恶劣的自然环境让多少住在附近的人苦不堪言；你倒好，还喜欢看沙漠，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但话说回来，我也就是叶公好龙而已，喜欢看到的沙漠不过是在秋高气爽、阳光灿烂的日子里，苍穹之下微风拂面的沙漠那一望无际的空寂。
2024年9月8日，我们从和田出发，沿G580沙漠公路去450公里之外的阿拉尔。新疆有不少沙漠公路，但经过几十年沙漠治理，部分沙漠公里早已名不副实了。2023年8月29日我们从乌鲁木齐去布尔津走的也是号称沙漠公路的S21，可一路上基本看不到沙漠，让我好生失望。就在我怀疑今天能否看得真正的沙漠时，司机小王说，今天走的是穿越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沙漠公路G580，全程差不多80%的路段被沙漠包围。
和田到阿拉尔有将近450公里，因为旅途耗费时间较长，为了早一点到目的地，早上九点我们就准备出发了。上车前，有个头戴棒球帽手里拿了几件玉器的老先生笑着给我们打招呼。因为手上拿着玉器肩上还挎了一个背包，我猜他应该是个推销玉石的“串串客”，但老先生却没急于向我们推销，而是问我们是不是走G580公里去阿拉尔。在得到了肯定答复后，老先生告诫我们，在沙漠公里上要耗费五六个小时，一点要记得多带些瓶装水和吃的，开车不要太快，一定要注意安全。
老先生几句话说得我们心里暖暖的，我于是主动询问他手里拿的玉器。老先生把几件玉递到跟前叫我们品鉴，说：“判定玉石的真假和品相对普通人来说很难，我手里拿的这几件东西都是真正的玉石，但品相较低价钱也就几十到一两百元之间。如果你们喜欢就当买个纪念。几十百把块钱买个手串或者摆件，对你们来说不过就是喝杯奶茶抽包烟。拿回去放在家里，不管多长时间只要看到就会记起曾经到过新疆的和田。”老先生的话说得既温和也比较客观，表哥当即就想花几十元钱买个摆件，但却被表嫂阻拦了。表嫂说，表哥每次旅游都会买类似的东西，家里放得到处都是看着就烦。不买老先生兜售的玉石，但他依然是一副豁达的笑脸，直到我们的车离他而去，我坐在后排还看见他站在原地向我们挥手。
那天是周日，市区车辆不多，我们很顺畅地就出了城。在公路上行驶了十来分钟后，周边的植被和路旁的行道树渐渐变得稀少，成片的戈壁开始出现，我意识到再往前走应该就是沙漠了。随着汽车的行进，覆盖在戈壁摊上的砾石块的体积在慢慢变小，先前还能看见稀稀拉拉生长在砾石缝隙中的骆驼刺、针茅、沙拐枣，走着走着就发现这些植物越来越少。前一段还能看见平坦的戈壁，后一段却是粗砂覆盖下的呈波浪起伏的小丘陵，直到汽车翻过一道高坡后，呈现在眼前的景象实在让人惊艳！
湛蓝如洗的蓝天下，浅黄色的沙漠一望无边。透过车窗看出去，由近及远都是漫无边际的沙丘，而地形的不同又使得沙丘的大小和形状变化多端：有的状似鱼鳞，细小而有规律；有的恰如浪涛，一层层推波助澜；有的像座孤峰，突兀在沙海之中；有的却又突然下沉，在沙漠上形成一个深深的凹坑。都说沙漠死气沉沉，但当你亲眼看见这千般变化的景象时，脑海中就能出现这样一副场景：在狂野风暴经年累月的肆虐中，细细的沙砾在无数次的扬起、飘散、阻隔、堆积的过程中，沙漠同样经历了从诞生、成长、壮大、移动、萎缩直到消亡的历程。从这个意义上说，沙漠其实也有生命，只是因为时间太过漫长、体量太过庞大而在很长一段历史时期内不被人类认知而已。
行驶在浩瀚无垠的沙漠中，放眼四望，公路两旁全是漫无边际的黄沙。从车窗看出去，G580沙漠公路，就好像是在茫茫沙漠中画出的一条细细的线。为了能够和沙漠来一次零距离接触，小王在一段高坡公路上将车停在了宽敞的路肩边。与河湾海边的沙滩不同，沙漠中的沙粒看上去很细，我于是脱掉鞋子赤脚走入沙漠。光脚踏在软软的沙漠表层，在细细沙粒的摩挲下，脚底板立刻有了痒痒的有点忍不住想笑的感觉。在灿烂阳光的照耀下，表层沙粒有些烫脚，我于是将双脚埋进沙层中。可随着脚板向下深入，我感到了一股湿润。这就是沙漠的特性，白天快速升温，晚上急速降温，极大的温差使空气中的水分在夜晚凝结形成露水，从而导致表层之下变得湿润‌。
双手捧起黄沙，因为干燥且颗粒很细，又很快从指缝中滑下，在微风的吹拂下，细细的沙粒线条被吹得歪歪扭扭。看着随风摆动的沙线，我想，如果风力强劲，就会将沙漠表面的细沙吹到空中，在高处再一次被更强劲的风加速。如此循环往复，轻则出现漫天浮尘，重则变成铺天盖地的沙尘暴。地处川西北的老家，每年春夏相交的那几十天里，总会出现几次被我们叫做“下黄沙”的沙尘天气。这些沙尘，没准就是塔克拉玛干的细沙，被强劲的东南风一路裹挟几千公里吹到了我的老家。
沙漠终年干旱，几乎不会下雨，但站在沙丘之上四下张望，我依然能够看见在沙漠的低洼处生长着的胡杨、红柳、梭梭树。植物需要水分的滋养才能存活，但在终年干旱少雨的沙漠中，物竞天择的游戏规则随时都在上演。如果说红柳、胡杨、梭梭树都是特别耐旱的植物，倒不如说沙漠其实也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中东国家的大部分国土基本都是沙漠，可沙漠之下却蕴藏着储量惊人的石油资源。撒哈拉大沙漠是世界上最大的沙漠，可利比亚境内的撒哈拉沙漠之下，却储藏着极其丰富的优质淡水资源‌，探明的储量就有将近四十万立方公里的淡水，可供该国使用至少一千五百年。新疆的沙漠面积占新疆总面积的43%，但沙漠之上却建起一座座风电场、一个个光伏发电站，还有沙漠之中的塔里木油田。除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风能、光能、石油和水源，沙漠同样也蕴藏着储量丰富的稀土和其它矿产。对沙漠了解越多，人类就能找到越多将其改造利用的方法，想想塞罕坝，没准什么时候人们也能将塔克拉玛干改造成生机盎然的绿洲。
在沙丘上逗留了一番之后，我们继续向前，两个小时左右来到那个离阿拉尔还有110公里的网红打卡点。公里两侧各有一个停车场，里面停满了大大小小的各类车辆。左侧停车场后面有道斜坡，斜坡之上有个高台，高台之上有个原木搭建的凉棚。几峰形态各异的骆驼塑像分散矗立在斜坡和高台之间，给沙漠平添了几分苍凉。凉棚前面的空地上立了一根木杆，木杆顶部的标识牌从上到下写有“G580/此生必驾/K340+000/塔克拉玛干”等字样。一块普普通通标识牌，因为人人都想以此为背景拍照，一个连个地名都没有的沙丘成了网红，由此可见网络的传播速度有多么惊人。
站在凉棚另一侧居高临下俯视周围的沙漠，凉棚右侧是G580沙漠公路，公路之后又是大片沙漠。凉棚左侧有道至少五十米长的沙漠斜坡，斜坡之下是一个面积有网球场大小的平地，上面有好几个中老年妇女在跳广场舞。沙地后面是一道陡峭的沙坡，沙坡之上有道沙梁，另一群中老年妇女在那里或双手迎风扯起红色丝巾或摆出各种自认为幽雅的姿势拍照。此时的时间是下午两点过，骄阳照射下的沙漠，反射的热浪让人感到燥热，但她们却全然不顾，开心投入的游玩已然达到了忘我的境界。
环视眼前这片沙漠，我发现与先前我们停留过的那片沙漠有所不同，因为这片沙漠中的树木密度明显要大一些，且随着距离的增加，远处的树木好像连成了一片，到了更远的地平线上，俨然变成了森林一般。在公路的左侧与沙漠之间，有一条一直沿着公路行进的大约四五十米宽的方格固沙带。联想到国家一直在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实施一项宏伟的治沙工程，这条固沙带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锁边工程”呢。
塔克拉玛干是我国最大的沙漠，也是世界第二大流动沙漠。在每年超过两百天的强风作用下，使得沙漠有了流动性。每遇大风，沙漠就是沙尘暴的源头，肆虐的沙尘不仅对塔克拉玛干周边生态环境造成很大破坏，随风移动的沙漠边沿更是对生活在此地的百姓产生难以估量的影响。为了应对这一世界性生态难题，国家在1978年启动了三北防护林这项举世瞩目的超级工程。沿着塔克拉玛干沙漠边沿修一条绿色长廊——也就是俗称的锁边——就是这项工程中的一部分。
锁边工程是一条宽100米，长3046公里的‌‌绿色植被带。一旦建成，就可以起到阻沙固沙，防止沙漠边缘沙化和向外扩展的目的。锁边工程采用林草带工程治沙、光伏治沙等多种方式。因为选用了耐旱、抗风沙的沙枣、梭梭树等树种和大面积滴灌技术的应用，保证了整个工程的树木种植成活率在85%以上。原以为G580公里沿线的那条固沙带就是锁边工程的一部分，上网查了一下才知道，那不过是防止公路被沙尘侵害的防护带。
沿着G580沙漠公里边走边玩，到了阿拉尔市区的宾馆已是下午六点。阿拉尔是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一师实行师市合一管理体制后，由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实施管理的一个自治区直辖县级市，棉花、小麦、水稻、香梨是这里的主要农作物。在宾馆门口的一家川菜馆吃过饭，我们打算去市区看看，于是步行来到附近市区最大的商业中心。
阿拉尔这个名字很容易将其联想到少数民族聚居区，但因为是建设兵团所在地，满眼所见和内地城市几乎毫无二致。想要给表哥买件衣服，我们跟着表嫂进入一座大型服装商城。三层楼面全是各式各样的服装成衣。为了拉生意，路过店铺的服务员都在热情地向我们介绍，说她家的衣服，服装面料用的都是新疆长绒棉，都是本地服装厂加工生产，质量好价格更是亲民。在三楼的男士服装区看了几家店铺后，表嫂最终以168元的价格为表哥挑选了一件蓝色纯棉夹克外衣。到底是优雅老太太的选择，穿在表哥身上的新衣服既合身又好看关键是还让他看上去显得更年轻。
看着表哥身上的纯棉夹克，我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关于新疆棉花的话题。这些年，随着科学育种的持续和太空育种的加持，我国棉花产量连续多年稳产高产，总产量已经占到了全世界棉花产量的四分之一，而新疆棉花总产又占到了全国总产量的九成以上。在可以遇见的将来，新疆棉一定能够像广告词说的那样：“新疆优质棉，温暖全世界。”
离开阿拉尔两个多月后，我在中央电视台看到一则消息：11月28日，长达285公里的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空白区锁边顺利合龙，至此，3046公里沙漠锁边全部完成。
游客
